洗澡的艺术--西方的沐浴

	图
		56-89《黄金时代》
			  德国
			  克拉纳赫（1472-1553）

	画家克拉纳赫将相象中的“黄金时代”描绘出来，这里是天真无邪的男女们，他们

	自由自在地玩耍、娱乐着，周围是明丽的风景，还有丰硕的果树、草木和牲畜，

	一片生机盎然。人们之间融洽无碍，与飞禽走兽也和睦相处。该画的中间位置，

	一对男女正在沐浴，女子貌若仙女，肌肤白皙，男子则优游地欣赏着她。
		
			

    这件作品的人物造形和画面设色，在今天看来虽然有些稚拙，但是，它着意表现人体自然之美的主题则先声已奏。在田野中，树木葱翠，几位女子正在池塘中沐浴，有的正脱衣服，有的正入水，有的浴罢上岸，她们没有妩媚的神情，却不乏素朴之气，此则正表现出画家对自然和人体之美的无限关爱。

  

    油画  沐浴的希腊贵妇人   维安 1767年

 

一   古希腊的沐浴  

在古希腊，那时的裸体运动毫无矫伪之意，从内心到行为，真实而纯洁，是一种美和力量的自然展示。  

紧张的运动之后，洗澡来松弛和休整，是何等惬意的享受。此时，在彻底展示人体美方面，没有任何一个场地可以与洗浴室相提并论。美妙的人体，在这里一览无余。人体，是上苍最最无与伦比的妙造所在。  

* 图 96A   画有奔跑者的双耳壶   古希腊（公元前 530 年）  

    出土于罗德斯岛的卡美罗斯附近的斐克拉、作于公元前 530 年左右的《画有奔跑者的双耳壶》，为典型的“菲克鲁拉样式”（ Filkellura Style ），它向我们默默地展示了希腊古风时代的独特景象。被称为“奔跑者的画家”的作者，以其精密的轮廓线为基础，与周围多线条花纹的科林斯样式 (Cornthian   Style) 形成鲜明对比，人物的造型夸张而幽默，可算“表现主义”之滥觞。  

    今天，我们能够看到的古希腊艺术品，无一不是人类艺术智慧的欢歌，其中，描述沐浴情节的作品虽然为数不多，但弥足珍贵，从中我们的确可以窥见当时这一颇具意趣的生活场景，虽然那只是整个古希腊空前繁盛的洗浴场景的一个切片。

古希腊人的洗浴，堪称文化和艺术，它大概滥觞于公元前 6 世纪，那时，已有公共浴室的出现。马克思曾说“古希腊是人类健康的童年”，那时的健康，是以真正的美为根本的，它几乎包容了一切，运动的美、生活的美、艺术的美。至于洗浴，不仅仅是清洁肌肤和放松肌肉，那更是精神的舒解和情态的自由。洗浴给人带来的身体愉快，同时更提供了人体美公开展示和欣赏的机会。  

   

露天浴场的建设，是当时的一大景观。  

在竞技场角落树荫下的架子上，设有类似一个大脸盆的水缸，运动后的人们，站着水缸边擦洗身体。当时的家用浴缸，类似于今天的立式浴盆，盆不太深，人坐在盆边或者小板凳上，舀水沐浴。  

    到公元前 4 世纪，每个运动场都建有类似于今天浴室的设施。在墙边的岩石上，凿制出一排水槽，地面则铺上花砖，墙壁上有放置衣物的凹槽，上面隐蔽处还有用以储水的水箱。  

    冷水浴能给人增加身体活力，诚如名医希波可拉底所说，冷水沐浴不但能强健人的体魄，尤其可以砥砺人的意志。此时，已然规范化了的竞技运动，更给冷水浴赋予了被广泛接受的基础条件。  

    有意思的是，当时也已经有了蒸汽浴，这种浴室是一个封闭的圆顶型小屋子，上面开有天窗以透光，蒸汽是通过在加热的石头或铁器上淋水来产生的。运动后，人们先来蒸一下，然后冲洗或进泳池，完毕后，在身上涂上橄榄油。当时，还有类似我国农村的热炕一样的设施，热气储藏在地板下面，用以保温，而铺有地砖的地面可以自然地散发热量，而不会烫脚。  

贵族和富人在浴室洗浴时，会带有两三个自家的奴隶随行伺候，一个在更衣室看管衣物，另一个拿着芳香油、苏打水和毛巾等用品，还有一个专门来搓背擦身。  

按摩、搓澡、修脚之类的洗浴服务业，当时也陆续出现了，这使得洗浴行业不仅是一种洗浴的卫生服务业，更随之促成了一种新的休闲享乐业的产生。  

图 159   拉芙娜·丽娜   拉菲尔（ 1483-1520 ）

二   古罗马的公共浴场  

    古代洗浴文化和洗浴艺术的颠峰，首先出现在古罗马。  

起初出现的是私人豪华浴池，面积不大，也仅供富人使用。  

公元前 19 年，罗马首席执政官阿格里巴出席一个新落成的浴场仪式，成为公共浴场史上的大事，此后更多的公共浴场应运而生。  

至公元 4 世纪，仅在罗马城，不同规模的公共浴场就有四百多个，而此前大型的公共浴场已有十六个。其中，一个超大规模浴场的建设，花了整整六年时间，它有一个直径二十五米的天穹，浴场四周环境可人，花木掩映，溪水潺潺。浴池内的水是循环着的，靠一个进水渠流入，而地炕式的加热装置则使水温恒定。  

如此众多的公共浴场的存在，需要的供水量也相当可观，于是，罗马的工程师们设计建造了卷拱结构的引水渠，它堪称举世无双的创建，蜿蜒横架于山野的引水渠，把天然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罗马城，储存在很多百米见方的池内以备洗浴之用。 1914 年，齐诺·迪马尔根据有关史料，想象还原了一幅引水渠图，足以令人振奋。可惜，这样的伟构在公元 538 年毁坏于入侵的东哥特人之手。  

“宏伟即罗马”，这句名言在洗浴方面，得到最好的印证。洗澡已成为一种艺术化的生活，一种特有的形式和内容。  

图 s1   规模宏大的古罗马城引水渠  

图 s6   古罗马皇帝戴里克浴场立体示意图  

图 s8   沐浴   阿美洛狄忒（约公元 460 年）  

图 s9   反映雅典平民沐浴场景的装饰浮雕  

   

运动场虽然依旧存在，但大多已是“泡澡客”们热身的前奏。再往后，他们干脆在洗澡前走进暖房，用热风吹拂以代替运动的热身。人们不再倾心运动的铸冶身心，而是纵情在洗浴的温柔乡。  

    罗马帝国的浴场，欢宴笙歌、荒淫奢华，终日沉浸其间，不啻享受人生欢娱的最佳方式之一，它从无数侧面昭示着那个时代的更多的文化的、社会的、经济的内涵。就那时浴场的规模和奢华程度而言，亦足以令号称见多识广的今人咋舌称羡。  

    罗马时代的建筑师和皇帝们，似乎对浴场的建设饶有兴趣，那是他们显示天才和财富的地方。于是，更高的穹顶和更阔的空间不断开辟出来，顶部和墙壁的装饰也日益琳琅满目，有雕像的廊柱、镶嵌的壁檐、马赛克地面、纹饰泳池、花雕坐椅，等等等等，富丽堂皇，蔚为美观。  

建于公元 60 年的尼禄大浴场，主要设计方案直接出自皇帝本人。它站地三千平方米，中央大厅为圆形，有一条大过道通往各个浴室。  

远离罗马市中心的卡拉卡拉公共浴场，由出生于非洲的塞维鲁斯家族的第二代皇帝卡拉卡拉动议兴建，前后用了六年，完成于公元 217 年。它占地十一公顷，里面更为高大，可容纳近两千人，它的储水槽容量为八万吨。  

戴里克先浴场，是罗马历史上最具规模也最具艺术性的一座浴场，负责这座建筑物的人更是不同寻常，他是管辖罗马市的马克西米安皇帝。这个浴场完成于公元 305 年前后，面积达十三公顷，可容纳三千余人。它的内部装修则后来居上，远远超过了卡拉卡拉公共浴场，装饰有艺术精湛的雕塑和壁画，颇有一种崇高之感。  

1888 年，爱德蒙·波林根据资料加以想象，再现了戴里克先公共浴场的立体画面。那空阔、雄伟的浴场，虽已离其神庙之雏形很远了，但在如此壮美的建筑之下，无数的在昊昊苍天之下裸然共浴，身在其中的人们，或许当时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是，拉开一定的时间距离，今天我们来想象一下，则不能不让从内心深处产生出一种类似宗教的遐想。  

有意味的是，戴里克先公共大浴场后来真的改建成了教堂，现在的安吉利圣母玛利亚教堂就位于当年的浴室部分；而浴场的外围庭院部分，则成了后来的罗马国立博物馆，而博物馆里面的展品，就有出土的当年浴场的雕塑和马赛克装饰物。罗马博物馆也称作浴场博物馆，其原因正如此。  

   

古罗马的公共浴场，一般由城邦基金或者社区筹建，因此所有罗马公民都有权享受洗浴的乐趣。他们一般在中午和黄昏洗浴，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在古罗马时代，去公共澡堂洗澡是很普遍的事情，无论是贵族、平民还是奴隶。只是由于身份和社会地位的差别，走的门道不同、洗澡的内容不同罢了。

* 图 s2   古罗马浴室用具刮身板、小铲子等  

* 图 242   温水室   法国   沙塞里奥（ 1819-1856 ）  

   

  画家游历意大利，当他置身庞培城的佛朗浴场遗址时，获得灵感。这一大型表现浴女的场面，严格按照透视法构图、布置。近处的举臂欢舞的少女，面容娇媚，体态诱人，而整个画面虽然人物众多，但主次分明，动中有静。  

当时的公共浴室，一般设有冷水、热水和温水三个大池，能同时接待上千人洗浴，如今流行于各大城市的有水休闲中心，大概就是这种洗浴形式的延续。  

    罗马人进入浴场浴室，先在壁龛状的更衣室里面卸装，衣物有奴隶专门看管；然后到暖房热身，或者直接进入温水浴室；而后坐下放松身体，在身上涂抹特制香油；随即去干蒸房，把水浇在炽热的鹅卵石上制造热蒸汽，或者到最热的高温浴室；最后到旁边的小屋降温，或者到冷水池冲激一下。  

    温泉浴也是罗马人一种独到的洗浴形式，其格局一直被沿用着。在英格兰的一座温泉浴池遗址，建筑和布置极为讲究，它在罗马时期繁荣了四个多世纪，直至 12 世纪时，当地的修道士们还在使用它，到 18 世纪则更成为一个高级疗养地。  

 

 

三     浴室之享乐  

 

浴室不单纯是洗浴的地方，它也是休闲、社交、享乐的最佳场所，古来如此。  

在罗马，公共浴场很快成为公共社交俱乐部，也可以说是罗马市民的健身休闲和文化娱乐中心。除各种浴室之外，浴场设施完备，露天泳池、健身房、按摩室、聊天室、游戏室、酒吧、饭馆、商店、花园、图书室、剧场等等。浴场就是一个小社区，小商贩、魔术师、算命的和各色手艺人等穿行其间，闹如集市。  

起初，公共浴场只准许男子进入，可是到了帝国时代，开始允许女性进入，甚至可以男女混浴。  

到公元 3 世纪，洗浴时间大为延长，从过黄昏一直到通宵。亚历山大时代的克雷蒙，即把洗澡的目的分为四类，即：舒服、取暖、清洁和健康。舒服，作为洗浴的第一要义当然无可厚非。  

* 图 81f   沐浴前的更衣   英国   阿尔玛·塔得玛（ 1839-1912 ）

    塔得玛在意大利度蜜月时，对古罗马和庞培的古代遗址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此后古罗马题材成为他的主要绘画内容之一。此作前景是仆人帮主人宽衣解带，中景是侍者正掀起浴室的隔帘，远景可见沐浴的女子们，层次鲜明，构图严谨，而柔和的光线营造出温馨的气息。  

* 图 79   浴室   英国   阿尔玛·塔得玛（ 1839-1912 ）

古罗马浴室(艾鲁马·塔得马) 木版油画 24.2×33cm 1881年

    此作刻画精微，不仅在于女子的神情，更在于她身下的逼真而质感强烈的皮毛、大理石和鲜花。朴素、柔软而原始感的兽皮，光亮、坚硬而现代感的大理石，以及女子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仿佛正散发出温香之气。  

   

奢靡的浴场生活很快遭到来自各方面的非议。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们批评说，温水香风终致人心委靡，道德泯灭；而另一些人则指出，浴场不但严重浪费社会基金，还使游手好闲之辈更加无所事事，男女轻薄恣纵，伤风败俗。  

到公元 320 年，劳迪亚西元老会最后决定，坚决禁止女子进入公共浴场。  

到公元 407 年，罗马的基督教主教兹拉托乌斯托认为沐浴是“有毒的热床，是堕落的根源”，于是下令逮捕许多共浴的男女，甚至活活烧死他们。  

公元 4 世纪末期，君士坦丁堡的长老们正式签署命令，关闭公共浴场。其后，罗马教会更不屑于洗浴的合理性，因为，对于基督徒来说，物欲横流的浴场，永远不可能涤清人类的深重罪孽。  

浴场在罗马被弃而不用，长期尘封，五百年间全欧凡是基督教的国家无人问津。  

直到 11 世纪初，公共浴室才又重见天日。又据说，查理大帝偶洗温泉后感到全身爽快，才破此戒。十字军第一次东征时，拜占庭帝国内那恢弘华丽的罗马式古浴场使他们大开眼界。  

玻西米亚国王旺泽四世和浴室经营这个行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据说，当旺泽被玻西米亚贵族囚禁时，在布拉格卡尔桥旁一家浴室的女仆帮助下得以逃脱，他俩几乎裸体地乘小船穿过摩尔达维亚。按照他的许诺，在重新自由之后他娶了那个浴室女仆，并为感谢浴室经营者的救命之恩，他一改浴室被视为缺乏伦理道德的世俗局面，与其他行业获得同等地位。  

   

因种族或地域的风俗差别，也因为异域风俗的相互影响，洗浴样式不断演化，沐浴文化亦不断嬗变。  

* 图 13-1   沐浴的男女   丢勒

这是一幅有意思的版画，描写了中世纪的公共浴池情景。男女共浴一池，自在逍遥。与其说是浴池，不如说是泳池，因为它就设在街道中间，旁有车马通行，还有过客驻足观望。浴池的边侧有倾斜的木板，可作简陋的更衣室。  

那时的大小城镇，浴室遍布，已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内容，旅行之人也把澡资算在计划内。风尘仆仆旅行一天，进入澡池，洗浴身体，放松精神，还可以获得附属服务，比如拔火罐、刮痧、按摩、理发、刮胡子、去体毛、修脚等项目。  

天主教对身体的关心已不再成为刺激类话题，因为身体卫生的合理性已被普遍接受。 12 世纪，随着波斯名著《经典医学》被翻译成拉丁文，书中所描述的沐浴方法比如冷热水交替法、按摩导引等被中世纪的欧洲所实行。 1140 年，天主教本笃会孟特卡西诺修道院的医院内，正式开设有了豪华浴室，而远在此前，公元 820 年的圣加勒纳修道院则已经开始建设有浴室。  

在某种意义说，这种身体的沐浴清洁引发着对人体美的情节的再度关注。对人体美的承认和爱怜，被确认为一种“尊贵的爱”，所以沐浴也和旅游、游泳等体育项目一样的健康。  

中世纪的西方人，再度重温浴室的馨梦。此时的沐浴行为，已然变为一种类似喜庆和狂欢的活动。在公共大浴池，男女嬉戏一池。商人借沐浴的兴起而大赚其钱，建设和出租“赏浴”包厢，男女浴客包括名门贵嫒谈笑自若，从容共浴，引以为乐，此际肌肤相摩，欲望像升腾着热气的香汤。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浴场，带着喇叭和笛子，带着酒瓶和食物，带着钱财和奇怪的衣饰，这里仿佛要开始盛大的宴会。男男女女相互偷吻，寻找异性伙伴，共浴同枕，还一边观看淫荡的表演，或者裸体舞蹈参与其中。这就是在威斯巴登举行的一年一度的沐浴节的场景。  

在“鸳鸯浴”的大木盆上，设有铺着亚麻布的条桌，上面搁放着水果、点心和葡萄酒之类，沐浴的男女，珠光宝气，裸体赤身，戴着帽子闲聊着。挨着浴盆，有一个脚穿蛇尾鞋的侍者，正漫不经心地弹奏着柳特琴，她的旁边，还溜达着一只爱犬。浴室的侧屋，是供浴者出浴休息之所，男女亲昵缠绵其间。远处门边，有两个道貌岸然的人物，他俩一边一本正经地谈着什么，一边则在颇有兴味地观赏着如此诱人的情景，其中拿权杖的一位代表国王，而带红帽的则是主教。这是瓦勒利斯·马可西斯为勃根底省的安东所作的手抄本装饰插图所展现的勃根底浴室情景。  

   

图 12a   中世纪细密画  

那时的情人幽会，选择浴室无疑是一个最佳场所。男人夜以继日地待在浴池，女人则对丈夫撒谎说身体不适，要到浴室泡澡，乘机与等待在浴室的情人见面。“美酒入衷肠，清汤洗体肤，不乐复何如？”这是一首洗浴歌，可见当时人们的放浪形骸，正在浴池香汤之间。“身外是水，体内是酒，让我们每个人都快活。”——所有的人，不论阶级，在这里都获得了“平等”。  

不久，教会又开始激烈反对男女混浴一池，男女共浴遂为禁止， 只准许男女分浴、独浴或助浴等形式存在。  

至 16 世纪，一场鼠疫弥漫欧洲，梅毒也流行开来，浴池当然难逃其咎，成了瘟疫的代名词，于是英法等国相继宣布关闭所有浴室。  

至 17 世纪，浴室的开放均以医疗健康为理由，即便私人浴室，也多以此为目的，只在生病时才使用浴缸泡澡。巴黎营业的浴室基本都由兼作外科医生的理发师经营着，当然有的也一度沦为供有钱人作乐的妓院。法国的俗语“去浴室”，其隐含之意便是去妓院，因为公共浴室曾一度为公开卖淫的场所。  

人们亦责骂浴室经营者，说他们拔火罐的速度太快，把赚钱的速度建立在病人的痛苦之上。俗语“给某人拔火罐”或者“给某人放血”，是榨取他人钱财的代名词。  

基于浴室工作者不诚实和伤风败俗的名声，中世纪时许多浴室只是建设在城市边缘，他们坏名声还殃及他们的子女，因为任何行业成员都不愿意跟浴室经营者联姻。 1432 年，巴伐利亚的爱恩特公爵得知他的儿子偷偷娶了一位叫爱格纳斯·伯尔努尔的浴室女仆时，命令逮捕她并当作巫女把她沉入多瑙河。 1472 年，汉堡政府命令当地的金匠学徒出示证明，证明自己的父辈不是刮胡子的浴室工人，也不是织亚麻的工人或者吟游诗人，否则不允许继续工作成为科隆市的金匠。这种局势，直到 17 世纪中期，才得以缓解和消除。  

 

由上海性学研究社出版的中国第一本专门以性为主题的杂志名为《性杂志》，在其 1927 年（民国十六年）的第一期上，有一篇题为《浴场与性欲关系》的文章，介绍了邦卑（或翻译为“庞培”、“庞贝”）当年浴场之多、淫风之盛以及它所以衰微的原因，虽不失偏狭，亦很有道理。全文照录如下：  

         

    西历七十九年，意大利维士威山附近邦卑市，忽然发生大地震，火山喷裂，不到三十六小时，尽美尽善的一个大都市，完全毁灭，永远埋藏在地下，不再教人们看见了。到了距今一百多年前，有人掘井到地下，忽然又发现了它的街道，就报告政府。全体去发掘出来，把从前没有毁灭前的一个邦卑市，完全有秩序的恢复起来，照到人们的眼睛里。这个遗迹里面，最最使得人们触目的，是各地都有大规模的浴场。这种浴场，不要讲在古代是很少见的，就在现代也没有这样的宏丽，真正使得考古家大吃一惊，以为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种浴场的墙壁上，还有一件触人眼目的绘画，就是很美丽的春画。就依据欧利士说，这种浴场，大可供研究古代性欲活的好资料。  

    欧利士在他们的性之心理上，因着邦卑浴场的一回事，说道：“古代罗马的入浴制度，我们可以因着邦卑的大浴场，来得到一些知识。一条很小的街道上，居然有三个公共浴场，并还有三个私设浴场，同时还有十二家的私用浴场。蒲斯克利，是邦卑附近的一个地方，他们小百姓家中，也多有很美丽的浴室。并且邦卑的人家，尽管贫困得不了，家里总有一个喷水池，有一人家竟有十间屋大的喷水池。”  

    邦卑本来在古代是一个有名的好地方，欧洲各地的贵人、富商，都要到邦卑来游历。那么我们看了邦卑的遗迹，就可知道古代罗马的状况和风俗。他们的家屋上，都有一种表示淫风的绘画和雕刻，就是招牌上，也有这一类的装饰。这可见那时罗马淫风之盛，不是后世所能现象的了。其中有一条小路，据现在推测起来，总是青楼妓院的集合处。那处人家的石门上，都挂着一些淫秽不堪的招牌，再进到第二楼，有许多的小房间，墙壁上都是满涂着春画，有什么人和兽性交，人和鸟性交的绘画品。还有邦卑最最宏大壮美的一家，正门上就有描写淫猥的绘画，再跑进到室内，更其不堪，所有墙壁上，差不多全是一种春画，描写各种淫荡的态度。据这几点看来，那时罗马人的生活，正是后代所想象不到的。并且从这一点推测起来，他们浴场的多，和性欲也有多少关系，因为淫风很盛，所以浴场也要格外的多了。  

    古代人民对卫生不很考究，浴场所以这样的多，人人都有沐浴的风习，那是一种宗教上的思想。欧利士对着这层，也曾说道：“关于古代罗马的浴场，罗桑蒲姆曾在所著的《古代梅毒史》里面，已经详细说过了。本来古代人的宗教思想非常浓厚，对着神恐怕不洁，所以一定要多沐浴，才可以邀神的赏赐。并且古代的修教人，多崇尚苦行，要苦行，所以一定要清。”那么我们又可以见得，邦卑地方浴场多的缘故了。但是为着苦行的，恐怕到底是少数罢，多数的原因，恐怕还是在性欲关系上。邦卑地方浴场既这样的多，它的淫风，又是非常的盛，那么就可以推测到它两方面的关系了。并且浴场的墙壁上，都满画着春画，更可以推测到那时人民喜欢沐浴的原因，和浴场和性欲的关系了。  

    但是这种风习，一到中世纪，怎样就会没有了呢？它的原因有二：一件是宗教上的关系。后来的宗教，和从前的宗教不同，不重肉体，只重灵魂。既然不重肉体，所以也不必一定要把清洁的身体去敬神，只要一心诚敬，已经就行了。二件是风化上的关系，古代的淫风，是很旺盛，不分什么男女，到了后来，男女渐渐区别了，公共的浴场也自然要因着它渐渐减少起来。人们因着公设浴场渐渐少，就感觉到沐浴的不便，在私家内装饰浴室起来，于是从前的公浴场逐渐消灭。这是中世纪时代，欧洲所以没有公共浴场的两大原因。  

到了十二世纪之后，沐浴的风习又渐渐跟着卫生上的知识，重行旺盛起来。十三世纪巴黎地方又开始建筑宏大的浴场。到后来，巴黎地方竟有二十六个公共浴场。浴场里面特用了人，在市街上大声叫唤，使得市民周知。这是十二世纪之后的情形，不是从前的情形了。讲到英国，据拉德所记载，沐浴的风习也从十三世纪以后发生的，那时才有温浴，上等阶级人，还多反对。但是到了十六世纪，英国浴场的风气，很是堕落，弄到变成妓院化。我们看了这点，可以知道浴场和性欲关系了。  

   

   

* 图 6q   庞培城的末日 俄国   K.P. 勃留洛夫（ 1799-1852 ）

    1827 年勃留洛夫随考察团到庞培遗址，这里是公元 79 年被维苏威火山刹那间所吞没了的当时的名城，站在那里，勃留洛夫萌发了创作《庞培城的末日》的念头。前后历时六年，构思画面、搜集资料，他着重描绘火山喷发时天崩地裂的紧张时刻，人们内心极其恐惧，相互搀扶偎依，试图逃离而无所掩护。  

   

公元 79 年 8 月 24 日以后，庞培城从地图上消失了，不久，原来的土地上长出丰茂的葡萄藤，周围的农夫不记得原来这里的城市的名字，而只是简单地称它“西维他”——城市，没有什么更多的意味。今天，当我们置身那里，追想那掩埋在地下的荣华的时候，或许会不禁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惋，叹惋我们人类自己的脆弱和多情，还是叹惋自然的伟力和无情？  

早在公元前 15 世纪，桑尼特人的贵族就拥有面积不大的运动场。对庞培城的人来说，运动场是课堂的延伸。庞培城的人们，在闲暇时刻对暴力形式的竞技项目如拳击情有独衷，他们把桂冠献给手臂绕着皮带的肌肉发达的优胜者。运动之后，同样是走进沐浴场，一来追求卫生，二来有益健康。  

在庞培城，有三个大浴场，都位于最热闹的地区。最早的是桑尼特人时期的斯塔比浴场，它在霍尔考尼乌斯（ Holconius ）街的十字路口。其次是经过罗马殖民初期的广场浴场，它在广场街和诺拉街的交叉路口。再次是火山爆发时尚未彻底竣工的中央浴场，它在市中心东西街和南北街的交叉处。  

庞培城的浴场，也像罗马一样属于最正规建筑之一，所以均由知名的建筑师精心设计。庞培城的中央浴场就由罗马建筑师维特鲁威（ Vitruve ）设计，颇为讲究。  

从广场浴场实物资料看，男女浴池是分开的，而结构大致相同，一般由更衣室、冷水浴室、温水浴室和热水浴室四个部分。温水浴室用以加热的器材，是一个有脚青铜大炉，侧面刻有一头小母牛，似为捐赠者的族徽。天花板装有灰泥镶板，墙上开凿一排壁龛，壁龛之间有南像柱，用以支撑饰有繁复叶形的横楣。热水浴室则基本为封闭式结构，顶部呈穹形，有圆形天窗采光，此外还有一个长方窗子引入光线。内壁为金黄色，壁柱为红色斑岩结构。沐浴者从浴盆出来，便可走进一个喷出冷水的大理石小水池  

* 图   温水浴室  

* 图   热水浴室  

   

1292 年的巴黎，仅有七万多人口，就有三十家洗浴中心。里面以热水沐浴为主，也有从俄国和东亚引进的干蒸浴。德国的公共浴池虽也男女一堂，但有栏杆相隔。  

来自佛罗伦萨的巴乔先生，描述他在 15 世纪中期参观巴登时所看到的浴池情景。男人穿着短裤，女人则围着低胸浴袍。女池上方的走廊里有闲逛者，向女池投掷硬币，等女子弯腰去捞捡时，便可饱览春光桃色。  

图 k38   樱桃   1800 年德国言情讽刺画   格·拉姆伯格  

在法国，原则上不允许男女共浴，所以浴池是对男女交替开放的。而土耳其浴室，则专供女子沐浴，男子谢绝。  

图 k21   浴中的巴特谢巴   1583 年版画   戈里吉乌斯  

图 k35   青春泉   16 世纪德国讽刺画   C ·别哈姆  

图 s3   18 世纪巴黎塞纳河上的浴船  

十七八世纪，英、法人还是不大爱洗澡。 1760 年的巴黎，虽然仍没有像样的洗浴设施，但在塞纳河洗浴成为一时风习，还有专门设计制造的洗澡船只停泊着，人们上船，便可沐浴过滤后的塞纳河水。  

直到 1788 年，巴黎的人们还是几乎很少洗澡，仅仅在夏天洗浴一两次而已，于是有法国人一生中只在“洗礼”时洗一次澡之说。到了 1800 年，英国甚至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位美貌的贵妇人被指出手指甲不太干净，她略无羞色到说，你还没看见我的脚呢。难怪如此，因为当时的伦敦还没有一家开放的浴室。久而久之，身体会生出怪味来，于是男男女女都靠浓烈的香水来掩盖。想来似乎玄虚难解，其实，法国香水业发达的原因正是这么简单。  

图 k133   俄罗斯澡堂象征主义风情画   佚名  

图 73f 《沐浴的普赛克》   英国   洛德·莱顿 ( 雷顿 ) （ 1830-1896 ）  

此作是十九世纪末新古典主义代表作之一。随着资产阶级民主体制的建立，人类追求自由和谐、健全完美生存的社会运动高潮已经过去，新古典主义人体艺术从最早时期大卫的借用古希腊传统，健全完美的人体形象、宣扬人应自由和谐的生存，一直到安格尔美化人、歌颂人，再到后期艺术家表现情欲感的漂亮甜美的女人体，新古典主义为了追求完美健全而美化人的人体艺术，也就此式微。  

   

    华丽的装饰味道，追寻着古希腊的艺术风尚，也正是当时英国贵族社会的趣味所在。不过，把女神普赛克描的身躯绘得柔媚而令人愉悦，却是获得了一种永恒的美感，她的衣物是那般轻柔光滑，触手可及，让人惊异，那竟是画家用油彩制造出来的。  

*图80 美丽的加百丽与玛丽夏·巴拉尼   佚名（约作于1596年）  

在 16世纪的法国宫廷中，盛行用肖像画来作婚礼的贺礼，而沐浴的场面是当时的题材之一。本作描绘了姐妹共浴的情景，右面是体态丰满的加白莉，她即将与亨利四世成婚。画面富有家庭气息，后景有缝衣的妇人，前景帷帘也颇有质感。人物姿态则比较做作，面部表情僵滞，虽然人物身体美如象牙雕塑，但仍然从中感觉不到太多的活力。此作大致完成于1596年，显然尚有克罗埃的遗绪，属枫丹白露派后期作品。  

* 图 94   浴女雕刻   法尔可奈（ 1716-1791 ）  

*13-2   田园之浴   1797 年 汉斯·伯格  

    这幅风俗画描绘了瑞士露天温泉情景。背景是远处的山峰田园，男女裸浴一池，嬉戏一团。池中间还设有长桌，上面摆着蔬果酒食。浴者或歌或饮，或奏或乐，或翻看闲书。有意思的是，有行人路过，停下来倚靠着池边的栏杆，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别致的沐浴宴乐。  

    这种田园式的洗浴方式，显然是摆脱了 16 世纪以来的男女共浴的禁约。既然没有可以共浴的浴室，那么田园山水之间无疑更是最佳的场所，倒也反朴归真。  

  此般自由而自然的山野景象，了无机械文明的扰乱，或者物质利益的纷争，颇类《庄子·外篇·马蹄第九》所言的“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不管古今中外，倘若人们真的能达到这样的社会状态，无疑是最理想的。  

* 图 224 《田园风光中的浴者》 德国   路德维希·冯·霍夫曼（ 1861-1945 ）

    画框就是画面的一部分，一对裸体男女对称分布在两侧，颇有装饰意味和纵深感强，画面中几个女子在清澈的溪水中嬉戏，此画把自然风光和人工艺术巧妙融合在一起。  

   

 

《洗浴》 罗莫瓦 18世纪

 暑极不生暑而生寒，寒极不生寒而生暑；屈之久者伸必烈，伏之久者腾必决。18世纪，沐浴再度风靡，人们又重新泡进熏熏然的香汤之中。随之，浴女题材的绘画作品一时兴隆起来，极力描绘当时的沐浴生活场景，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奢靡与享乐。  

从 18世纪到20世纪的描写沐浴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大体揣摩出此间沐浴文化和风习的演化。在今天看来，我们需要感谢当时那些赶时髦的画家们，因为这些流传下来的画作，使我们窥见了当时的沐浴风俗和趣史。  

中世纪的沐浴景象，今天的我们是无法看到了。当时的一些文字描述，虽然可以帮助想象当时的一些情形，但仍然隔膜。而绘画，则大体可以真实不虚地再度展现当时的场景。  

意大利和北欧画风迥异，但至 14 世纪有所融合，用以描绘浴室和沐浴的场景，也允为得意，颇有情致，研究者称之为“国际哥特式”。  

绘画告诉我们，在那时的达官贵胄或者富户人家，有专门的浴室，室内放一个圆形的大浴缸，一般为木制结构，周围有精美的丝绒帷帐。沐浴时有侍者伺候，而浴缸旁边设有床榻，或是随时供出浴时浑身无力的贵妇人小憩的。出浴者或许没有华清池杨贵妃的娇媚，但典雅的西方浴室却也与中国的皇家宫殿园林一样的豪华肃穆。浴缸里面的水可以是沐浴前储满的，也可以是流动的活水，由浴缸边两个水龙头不断地注入，一冷一热。水源取自储水罐，由侍者往里面不断地注水，热水罐则需要不断地加热。浴盆也有椭圆形的，是镀锡的铜制品，造型独特，手工也考究，周边及侧壁有纹饰。

“巴德洛夫”，是大约 15 世纪出现的沐浴器材，它是一种带有顶部及可以关闭浴帘的支架，有顶部可以保温，浴帘关闭则可以遮拦浴桶。

* 图 s4   浴女   佚名（ 17 世纪）  

* 图 77f   系头带   英国   爱德华·约翰·波因特（ 1836-1919 ）  

此作着意展现年轻女子身体窈窕健康之美，而周围环境的刻画也可谓尽精致微，立柱和地面复杂的装饰图案，尤其右侧后边正离去的打水的男侍，看似轻描淡写，却在不经意中说明拥有这般浴室的人家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的奢华。  

* 图 78f   出水芙蓉    波因特  

    爱德华·约翰·波因特 英国 规 格:56cm×43cm 

    两个女子正尽情游戏于浴池，了无忧郁之态，画面光线融合，掩映扶疏的绿叶，与背景古典风格的建筑相辉映，而左侧哗哗的细流，与画面正中的亮光，给画面注入了无限生机。  

当时的浴盆款式多样，有的形状怪异，如别致的鞋形浴缸，状如中国古代的朝靴。这样的浴缸是对英国式可滑动浴缸的变形，保温性能好。它的下端有排水龙头，底部有加热器，起初用葡萄酒，后来改用工业酒精或者木炭和煤。  

图 18-1   18 世纪靴型浴盆  

    有一种专供女子清洁下体的浴盆，在法国称为“小提琴盒”，而在意大利则称为“卫生小马”，在西班牙又称为“卫生吉他”。女子在洗浴下身时，跨坐在“小马”上面，伸手撩水清洗。  

18 世纪中期，新古典主义风格兴起于罗马，随后渗透到巴黎，影响了罗可可艺术。当时的维安为法国艺术革命的领袖，而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掘出一个伟大的艺术天才，他的弟子大卫。  

大卫作于 1793 年的《马拉之死》，是一幅现实主义的时代经典，描述了浴室中曾经发生的最为惨烈的一幕。马拉是大卫的朋友，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政治家，因为患有严重的皮肤病而经常到浴室泡澡，却被一个叫夏罗特·可尔黛的吉伦特派女子刺杀身亡，当时的马拉正泡在鞋形的浴缸中写作。据说，准备谋杀马拉的夏罗特·可尔黛，在动手之前还进行了斋戒和祈祷，并阅读了普卢达可的《名人传》，真是匪夷所思，她也在从精神出发获得一种力量。  

* 马拉之死   大卫（ 1748-1825 ）  

大卫最辉煌的成就，就是拿破仑皇帝的首席宫廷画师。作为法国 18 世纪大革命时期的旷世英雄拿破仑，也在胜利的征服之后享受到了异域情调的沐浴，这从他洗脚专用的脚盆可见一斑。 19 世纪末这种脚盆有所发展变化，可以并排或者面对面放置，有客来访，不妨边聊天边洗脚。  

* 图 18-2   18 世纪拿破仑的脚盆  

   

当时的西方人，开始迷恋具有浓重东方色彩的沐浴，画家们随之把它搬上画布，以现实主义的笔调描绘人体之美。  

* 图 5   维尔萨维亚   俄国   K.P. 勃留洛夫（ 1799-1852 ）  

    勃留洛夫是 19 世纪前半叶俄罗斯画坛上古典主义代表，少时曾游学意大利，是有名的肖像画家。在意大利受到古典主义风格的影响，创作方法严谨细腻，追求理想之美。此作，描绘沐浴后梳妆的女子，黑人侍者皮肤的黝黑与主角皮肤的鲜丽形成极大反差，而色调的明暗对比运用也很巧妙，侍者的亮睛与搁置在浴女大腿的手、浴女的胸与腹，为画家着意之处。  

*图 250   按摩   法国   德巴·蓬桑（1847-1913）

按摩-土耳其浴室(德巴·彭森) 画布油画 127×210cm 1883年

    曾获罗马艺术大奖的蓬桑，擅长风俗画，将古典主义传统和写实主义法则融合起来，创造了自己的写实风格。沐浴后的白种女人，正懒散地接受黑人按摩师的按摩，画中构图主要以直线和曲线的交叉对比为基调，而设色的冷静和沉着给人一种安逸的气息。  

*图200   瓦品松的浴女   安格尔  

    瓦品松是收藏者的名字，这幅作品是安格尔早期的裸女佳作。浴女呈现背部，但藏亦为露，静中寓动，丰美的少妇，韵味十足，尤其肌肤的质感强烈，细腻无比，充满活力，画面稳重的色调给人以安详、典雅之感。  

瓦平松的浴女(安格尔) 画布油画 146×97.5cm 1808年

*图209a   土耳其浴室   法国   安格尔（1780-1867）

 

    安格尔（1780-1867）作为大卫的弟子，深得古典主义绘画的精髓，他的画面构图洗练而丰富，色彩艳丽而凝重。他喜欢以浴女提出入画，虽然有时遭到拒绝但乐此不疲地描绘着后宫裸体的妃姬们，或者土耳其浴室的无限风光。他在笔记中曾引用马利·沃特列·蒙培求的书信，说“有两百多个女人，沙发上覆以豪华的靠垫和丝绒，女人们以极自然的体态休息着，既无淫荡的笑声，也无放浪的举止”。  

这幅画本为拿破仑所拥有，但因为皇后认为它内容不道德，所以拿破仑转而买下安格尔的自画像。其后，安格尔在边端人体上略加润色，并将作品改作圆形。 1828年的《入浴图》首先展现这种主题。至1860年，安格尔着手土耳其浴的主题，并在1863年完成，当时他已经84岁，故而这幅作品一向被视为其代表作，也是最纯粹的作品，其间融入了他漫长的艺术生涯当中的所有意识和思索，那是题材、内容和各种问题的交织，然而并没有因为这种理性而妨碍他的艺术灵性和感悟。

 

土耳其女奴及宫女(安格尔) 画布油画 72×100cm 1839年

 

过了一百多年之后，这幅作品在今天看来仍然鲜活异常，究其原因无外乎画面本身透露出的生活的真实性和由此发出的艺术气息。也有人认为，此作是安格尔根据蒙塔古夫人信中所描述的康斯坦丁堡浴室情景所创作的，画面集中了他一生所有裸女形象之大成。无论怎么说，这幅作品同时呈现如此多美妙的女性人体，不光反映了暮年的安格尔对青春的眷恋和挚爱，也给读者留下了永恒的审美记忆。  

*图208a   泉   安格尔

《泉》安格尔1856

 

* 图 14   浴中的巴斯巴   汉斯·美姆林  

    德国人汉斯·美姆林的笔下女子总是那样神情恬静安远，若有所思。正穿浴衣的出浴女子就是圣经旧约中的巴斯巴，她本是大卫王手下军官乌力亚的妻子。有一次巴斯巴正在沐浴，大卫王从阳台上无意间窥见了她那美妙的身姿，立即萌发强烈的占有她的欲望。于是大卫王派遣乌力亚去前线作战，并策划着让他战死，如此乘机将巴斯巴占卫己有。  

*图71a   沐浴的贵妇   （《戴安娜·普瓦提埃》） 法国   弗朗梭瓦·克鲁埃

    此作是一幅具有肖像性的神话题材的油画作品，是让·小克鲁埃的儿子弗朗梭瓦·克鲁埃的杰作之一，大约创作于1516-1572年。克鲁埃是法王弗兰西斯一世的宫廷画师，枫丹白露派重要画家。沐浴的贵妇正是在法国宫廷女性史上特立独行的戴安娜·摩安蒂亚，她十五岁出嫁，丈夫去世后，成了比她小二十岁的亨利二世的爱妾。她每日六时晨起冷水沐浴，然后起两小时的马，所以虽不用化妆品，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二十岁。也有研究者说，“戴安娜”实际上是查理九世的情人马利亚·图舍。这种介乎肖像与风俗情节之间的油画风格，颇迎合当时宫廷的好尚。显贵们喜欢打扮成古代传说中的人物，以示高贵华丽。  

这幅肖像描绘了许多细节，豪华的闺房内陈设讲究，前景的帷幕极富质感。稍远处有女仆在收拾屋子。房间光线昏暗，浴女则处在前景的浴缸里面，她裸上身，脸朝外，作出一种姿态，她右手执一羽管笔，浴缸边上搭着一张纸，她似乎若有所思。左侧背阴处有一个保姆正在哺育。为了加强画面的叙述性形象，在浴女的后面，有一个正在偷窃浴缸搁板上水果的小男孩。  

   

异国情调的沐浴景象，给画家提供了新的想象空间和创作源泉。 19 世纪的一些知名的旅行家当中，不乏优秀的画家，他们发现了摩尔浴的无限快乐，能在逸乐的香汤中泡掉无聊的时光，于是把它挪进画布。这种作品推崇东方主义，反对当时的禁欲主义，裸体的浴女们，那懒散的神态和诱人的身姿，无疑说明了什么。  

* 图 03   洗浴   杰罗姆  

 

   

 

   

此作再现了当时土耳其浴室的情况。浴室一片安静祥和，墙壁贴有绿色的瓷砖，稍高处有壁画，地面有光洁的大理石。墙角是有流水注入的浴盆，装饰精美。壁上挂着刺绣的浴巾。画中浴女背对读者，头略偏，可以看见一些她的面部；她正坐在一把独特的类似鸟笼子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听任侍者的服侍。地上有一双独特的拖鞋，跟很高，不知女子穿着她走路是什么模样。侍者穿着独特的民族服饰，左手拉住浴女的右臂，右手则正在为浴女搓背，洁白的泡沫正顺着浴女美妙的脊背流下来。画中两个人物一白一黑，对比强烈，白者更显其娇媚细腻，黑者更显其健壮勤劳。  

*图   沐浴的摩尔人   法国   让·莱昂·热罗姆（1824-1905）

法国画家兼雕刻家让·莱昂·热罗姆，是 19世纪初法国学院派画家中的佼佼者。《沐浴的摩尔人》作于1868年，该画显然带有某种虚构性，因为阿拉伯的闺阁及其浴池是男人的禁地，更何况欧洲人了。画上那镶有阿拉伯双色图案的大理石浴池，黑女人端的银盆，以及它上面凿饰着的玛鲁克花纹，可以判断是在埃及而不是在摩洛哥写生的（摩尔人主要在摩洛哥）。热罗姆在开罗时确曾涉足过这种浴池，一次是进入一个大型的公共浴室，另一次是在波斯大使家中的私人浴室。画中的人物是画家按照古典主义的构图与色彩原则进行臆造的。那个白人少女与苏丹黑奴的对比形式的构图，即是当时最典型的处理特征。无论从严谨的构图还是从和谐对比的色彩处理上看，该作都饱含着强烈的古典主义情趣，画面重在质感的表现，洋溢着一种特殊的理性气氛。  

 

浴室不单纯是洗浴的地方，它也是休闲、社交、享乐的最佳场所，古来如此。  

在罗马，公共浴场很快成为公共社交俱乐部，也可以说是罗马市民的健身休闲和文化娱乐中心。除各种浴室之外，浴场设施完备，露天泳池、健身房、按摩室、聊天室、游戏室、酒吧、饭馆、商店、花园、图书室、剧场等等。浴场就是一个小社区，小商贩、魔术师、算命的和各色手艺人等穿行其间，闹如集市。  

起初，公共浴场只准许男子进入，可是到了帝国时代，开始允许女性进入，甚至可以男女混浴。  

到公元 3 世纪，洗浴时间大为延长，从过黄昏一直到通宵。亚历山大时代的克雷蒙，即把洗澡的目的分为四类，即：舒服、取暖、清洁和健康。舒服，作为洗浴的第一要义当然无可厚非。  

* 图 81f   沐浴前的更衣   英国   阿尔玛·塔得玛（ 1839-1912 ）

    塔得玛在意大利度蜜月时，对古罗马和庞培的古代遗址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此后古罗马题材成为他的主要绘画内容之一。此作前景是仆人帮主人宽衣解带，中景是侍者正掀起浴室的隔帘，远景可见沐浴的女子们，层次鲜明，构图严谨，而柔和的光线营造出温馨的气息。  

* 图 79   浴室   英国   阿尔玛·塔得玛（ 1839-1912 ）

古罗马浴室(艾鲁马·塔得马) 木版油画 24.2×33cm 1881年

    此作刻画精微，不仅在于女子的神情，更在于她身下的逼真而质感强烈的皮毛、大理石和鲜花。朴素、柔软而原始感的兽皮，光亮、坚硬而现代感的大理石，以及女子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仿佛正散发出温香之气。  

   

奢靡的浴场生活很快遭到来自各方面的非议。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们批评说，温水香风终致人心委靡，道德泯灭；而另一些人则指出，浴场不但严重浪费社会基金，还使游手好闲之辈更加无所事事，男女轻薄恣纵，伤风败俗。  

到公元 320 年，劳迪亚西元老会最后决定，坚决禁止女子进入公共浴场。  

到公元 407 年，罗马的基督教主教兹拉托乌斯托认为沐浴是“有毒的热床，是堕落的根源”，于是下令逮捕许多共浴的男女，甚至活活烧死他们。  

公元 4 世纪末期，君士坦丁堡的长老们正式签署命令，关闭公共浴场。其后，罗马教会更不屑于洗浴的合理性，因为，对于基督徒来说，物欲横流的浴场，永远不可能涤清人类的深重罪孽。  

浴场在罗马被弃而不用，长期尘封，五百年间全欧凡是基督教的国家无人问津。  

直到 11 世纪初，公共浴室才又重见天日。又据说，查理大帝偶洗温泉后感到全身爽快，才破此戒。十字军第一次东征时，拜占庭帝国内那恢弘华丽的罗马式古浴场使他们大开眼界。  

玻西米亚国王旺泽四世和浴室经营这个行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据说，当旺泽被玻西米亚贵族囚禁时，在布拉格卡尔桥旁一家浴室的女仆帮助下得以逃脱，他俩几乎裸体地乘小船穿过摩尔达维亚。按照他的许诺，在重新自由之后他娶了那个浴室女仆，并为感谢浴室经营者的救命之恩，他一改浴室被视为缺乏伦理道德的世俗局面，与其他行业获得同等地位。  

   

因种族或地域的风俗差别，也因为异域风俗的相互影响，洗浴样式不断演化，沐浴文化亦不断嬗变。  

* 图 13-1   沐浴的男女   丢勒

这是一幅有意思的版画，描写了中世纪的公共浴池情景。男女共浴一池，自在逍遥。与其说是浴池，不如说是泳池，因为它就设在街道中间，旁有车马通行，还有过客驻足观望。浴池的边侧有倾斜的木板，可作简陋的更衣室。  

那时的大小城镇，浴室遍布，已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内容，旅行之人也把澡资算在计划内。风尘仆仆旅行一天，进入澡池，洗浴身体，放松精神，还可以获得附属服务，比如拔火罐、刮痧、按摩、理发、刮胡子、去体毛、修脚等项目。  

天主教对身体的关心已不再成为刺激类话题，因为身体卫生的合理性已被普遍接受。 12 世纪，随着波斯名著《经典医学》被翻译成拉丁文，书中所描述的沐浴方法比如冷热水交替法、按摩导引等被中世纪的欧洲所实行。 1140 年，天主教本笃会孟特卡西诺修道院的医院内，正式开设有了豪华浴室，而远在此前，公元 820 年的圣加勒纳修道院则已经开始建设有浴室。  

在某种意义说，这种身体的沐浴清洁引发着对人体美的情节的再度关注。对人体美的承认和爱怜，被确认为一种“尊贵的爱”，所以沐浴也和旅游、游泳等体育项目一样的健康。  

中世纪的西方人，再度重温浴室的馨梦。此时的沐浴行为，已然变为一种类似喜庆和狂欢的活动。在公共大浴池，男女嬉戏一池。商人借沐浴的兴起而大赚其钱，建设和出租“赏浴”包厢，男女浴客包括名门贵嫒谈笑自若，从容共浴，引以为乐，此际肌肤相摩，欲望像升腾着热气的香汤。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浴场，带着喇叭和笛子，带着酒瓶和食物，带着钱财和奇怪的衣饰，这里仿佛要开始盛大的宴会。男男女女相互偷吻，寻找异性伙伴，共浴同枕，还一边观看淫荡的表演，或者裸体舞蹈参与其中。这就是在威斯巴登举行的一年一度的沐浴节的场景。  

在“鸳鸯浴”的大木盆上，设有铺着亚麻布的条桌，上面搁放着水果、点心和葡萄酒之类，沐浴的男女，珠光宝气，裸体赤身，戴着帽子闲聊着。挨着浴盆，有一个脚穿蛇尾鞋的侍者，正漫不经心地弹奏着柳特琴，她的旁边，还溜达着一只爱犬。浴室的侧屋，是供浴者出浴休息之所，男女亲昵缠绵其间。远处门边，有两个道貌岸然的人物，他俩一边一本正经地谈着什么，一边则在颇有兴味地观赏着如此诱人的情景，其中拿权杖的一位代表国王，而带红帽的则是主教。这是瓦勒利斯·马可西斯为勃根底省的安东所作的手抄本装饰插图所展现的勃根底浴室情景。  

   

图 12a   中世纪细密画  

那时的情人幽会，选择浴室无疑是一个最佳场所。男人夜以继日地待在浴池，女人则对丈夫撒谎说身体不适，要到浴室泡澡，乘机与等待在浴室的情人见面。“美酒入衷肠，清汤洗体肤，不乐复何如？”这是一首洗浴歌，可见当时人们的放浪形骸，正在浴池香汤之间。“身外是水，体内是酒，让我们每个人都快活。”——所有的人，不论阶级，在这里都获得了“平等”。  

不久，教会又开始激烈反对男女混浴一池，男女共浴遂为禁止， 只准许男女分浴、独浴或助浴等形式存在。  

至 16 世纪，一场鼠疫弥漫欧洲，梅毒也流行开来，浴池当然难逃其咎，成了瘟疫的代名词，于是英法等国相继宣布关闭所有浴室。  

至 17 世纪，浴室的开放均以医疗健康为理由，即便私人浴室，也多以此为目的，只在生病时才使用浴缸泡澡。巴黎营业的浴室基本都由兼作外科医生的理发师经营着，当然有的也一度沦为供有钱人作乐的妓院。法国的俗语“去浴室”，其隐含之意便是去妓院，因为公共浴室曾一度为公开卖淫的场所。  

人们亦责骂浴室经营者，说他们拔火罐的速度太快，把赚钱的速度建立在病人的痛苦之上。俗语“给某人拔火罐”或者“给某人放血”，是榨取他人钱财的代名词。  

基于浴室工作者不诚实和伤风败俗的名声，中世纪时许多浴室只是建设在城市边缘，他们坏名声还殃及他们的子女，因为任何行业成员都不愿意跟浴室经营者联姻。 1432 年，巴伐利亚的爱恩特公爵得知他的儿子偷偷娶了一位叫爱格纳斯·伯尔努尔的浴室女仆时，命令逮捕她并当作巫女把她沉入多瑙河。 1472 年，汉堡政府命令当地的金匠学徒出示证明，证明自己的父辈不是刮胡子的浴室工人，也不是织亚麻的工人或者吟游诗人，否则不允许继续工作成为科隆市的金匠。这种局势，直到 17 世纪中期，才得以缓解和消除。  

 

由上海性学研究社出版的中国第一本专门以性为主题的杂志名为《性杂志》，在其 1927 年（民国十六年）的第一期上，有一篇题为《浴场与性欲关系》的文章，介绍了邦卑（或翻译为“庞培”、“庞贝”）当年浴场之多、淫风之盛以及它所以衰微的原因，虽不失偏狭，亦很有道理。全文照录如下：  

         

    西历七十九年，意大利维士威山附近邦卑市，忽然发生大地震，火山喷裂，不到三十六小时，尽美尽善的一个大都市，完全毁灭，永远埋藏在地下，不再教人们看见了。到了距今一百多年前，有人掘井到地下，忽然又发现了它的街道，就报告政府。全体去发掘出来，把从前没有毁灭前的一个邦卑市，完全有秩序的恢复起来，照到人们的眼睛里。这个遗迹里面，最最使得人们触目的，是各地都有大规模的浴场。这种浴场，不要讲在古代是很少见的，就在现代也没有这样的宏丽，真正使得考古家大吃一惊，以为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种浴场的墙壁上，还有一件触人眼目的绘画，就是很美丽的春画。就依据欧利士说，这种浴场，大可供研究古代性欲活的好资料。  

    欧利士在他们的性之心理上，因着邦卑浴场的一回事，说道：“古代罗马的入浴制度，我们可以因着邦卑的大浴场，来得到一些知识。一条很小的街道上，居然有三个公共浴场，并还有三个私设浴场，同时还有十二家的私用浴场。蒲斯克利，是邦卑附近的一个地方，他们小百姓家中，也多有很美丽的浴室。并且邦卑的人家，尽管贫困得不了，家里总有一个喷水池，有一人家竟有十间屋大的喷水池。”  

    邦卑本来在古代是一个有名的好地方，欧洲各地的贵人、富商，都要到邦卑来游历。那么我们看了邦卑的遗迹，就可知道古代罗马的状况和风俗。他们的家屋上，都有一种表示淫风的绘画和雕刻，就是招牌上，也有这一类的装饰。这可见那时罗马淫风之盛，不是后世所能现象的了。其中有一条小路，据现在推测起来，总是青楼妓院的集合处。那处人家的石门上，都挂着一些淫秽不堪的招牌，再进到第二楼，有许多的小房间，墙壁上都是满涂着春画，有什么人和兽性交，人和鸟性交的绘画品。还有邦卑最最宏大壮美的一家，正门上就有描写淫猥的绘画，再跑进到室内，更其不堪，所有墙壁上，差不多全是一种春画，描写各种淫荡的态度。据这几点看来，那时罗马人的生活，正是后代所想象不到的。并且从这一点推测起来，他们浴场的多，和性欲也有多少关系，因为淫风很盛，所以浴场也要格外的多了。  

    古代人民对卫生不很考究，浴场所以这样的多，人人都有沐浴的风习，那是一种宗教上的思想。欧利士对着这层，也曾说道：“关于古代罗马的浴场，罗桑蒲姆曾在所著的《古代梅毒史》里面，已经详细说过了。本来古代人的宗教思想非常浓厚，对着神恐怕不洁，所以一定要多沐浴，才可以邀神的赏赐。并且古代的修教人，多崇尚苦行，要苦行，所以一定要清。”那么我们又可以见得，邦卑地方浴场多的缘故了。但是为着苦行的，恐怕到底是少数罢，多数的原因，恐怕还是在性欲关系上。邦卑地方浴场既这样的多，它的淫风，又是非常的盛，那么就可以推测到它两方面的关系了。并且浴场的墙壁上，都满画着春画，更可以推测到那时人民喜欢沐浴的原因，和浴场和性欲的关系了。  

    但是这种风习，一到中世纪，怎样就会没有了呢？它的原因有二：一件是宗教上的关系。后来的宗教，和从前的宗教不同，不重肉体，只重灵魂。既然不重肉体，所以也不必一定要把清洁的身体去敬神，只要一心诚敬，已经就行了。二件是风化上的关系，古代的淫风，是很旺盛，不分什么男女，到了后来，男女渐渐区别了，公共的浴场也自然要因着它渐渐减少起来。人们因着公设浴场渐渐少，就感觉到沐浴的不便，在私家内装饰浴室起来，于是从前的公浴场逐渐消灭。这是中世纪时代，欧洲所以没有公共浴场的两大原因。  

到了十二世纪之后，沐浴的风习又渐渐跟着卫生上的知识，重行旺盛起来。十三世纪巴黎地方又开始建筑宏大的浴场。到后来，巴黎地方竟有二十六个公共浴场。浴场里面特用了人，在市街上大声叫唤，使得市民周知。这是十二世纪之后的情形，不是从前的情形了。讲到英国，据拉德所记载，沐浴的风习也从十三世纪以后发生的，那时才有温浴，上等阶级人，还多反对。但是到了十六世纪，英国浴场的风气，很是堕落，弄到变成妓院化。我们看了这点，可以知道浴场和性欲关系了。  

   

   

* 图 6q   庞培城的末日 俄国   K.P. 勃留洛夫（ 1799-1852 ）

    1827 年勃留洛夫随考察团到庞培遗址，这里是公元 79 年被维苏威火山刹那间所吞没了的当时的名城，站在那里，勃留洛夫萌发了创作《庞培城的末日》的念头。前后历时六年，构思画面、搜集资料，他着重描绘火山喷发时天崩地裂的紧张时刻，人们内心极其恐惧，相互搀扶偎依，试图逃离而无所掩护。  

   

公元 79 年 8 月 24 日以后，庞培城从地图上消失了，不久，原来的土地上长出丰茂的葡萄藤，周围的农夫不记得原来这里的城市的名字，而只是简单地称它“西维他”——城市，没有什么更多的意味。今天，当我们置身那里，追想那掩埋在地下的荣华的时候，或许会不禁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惋，叹惋我们人类自己的脆弱和多情，还是叹惋自然的伟力和无情？  

早在公元前 15 世纪，桑尼特人的贵族就拥有面积不大的运动场。对庞培城的人来说，运动场是课堂的延伸。庞培城的人们，在闲暇时刻对暴力形式的竞技项目如拳击情有独衷，他们把桂冠献给手臂绕着皮带的肌肉发达的优胜者。运动之后，同样是走进沐浴场，一来追求卫生，二来有益健康。  

在庞培城，有三个大浴场，都位于最热闹的地区。最早的是桑尼特人时期的斯塔比浴场，它在霍尔考尼乌斯（ Holconius ）街的十字路口。其次是经过罗马殖民初期的广场浴场，它在广场街和诺拉街的交叉路口。再次是火山爆发时尚未彻底竣工的中央浴场，它在市中心东西街和南北街的交叉处。  

庞培城的浴场，也像罗马一样属于最正规建筑之一，所以均由知名的建筑师精心设计。庞培城的中央浴场就由罗马建筑师维特鲁威（ Vitruve ）设计，颇为讲究。  

从广场浴场实物资料看，男女浴池是分开的，而结构大致相同，一般由更衣室、冷水浴室、温水浴室和热水浴室四个部分。温水浴室用以加热的器材，是一个有脚青铜大炉，侧面刻有一头小母牛，似为捐赠者的族徽。天花板装有灰泥镶板，墙上开凿一排壁龛，壁龛之间有南像柱，用以支撑饰有繁复叶形的横楣。热水浴室则基本为封闭式结构，顶部呈穹形，有圆形天窗采光，此外还有一个长方窗子引入光线。内壁为金黄色，壁柱为红色斑岩结构。沐浴者从浴盆出来，便可走进一个喷出冷水的大理石小水池  

* 图   温水浴室  

* 图   热水浴室  

   

1292 年的巴黎，仅有七万多人口，就有三十家洗浴中心。里面以热水沐浴为主，也有从俄国和东亚引进的干蒸浴。德国的公共浴池虽也男女一堂，但有栏杆相隔。  

来自佛罗伦萨的巴乔先生，描述他在 15 世纪中期参观巴登时所看到的浴池情景。男人穿着短裤，女人则围着低胸浴袍。女池上方的走廊里有闲逛者，向女池投掷硬币，等女子弯腰去捞捡时，便可饱览春光桃色。  

图 k38   樱桃   1800 年德国言情讽刺画   格·拉姆伯格  

在法国，原则上不允许男女共浴，所以浴池是对男女交替开放的。而土耳其浴室，则专供女子沐浴，男子谢绝。  

图 k21   浴中的巴特谢巴   1583 年版画   戈里吉乌斯  

图 k35   青春泉   16 世纪德国讽刺画   C ·别哈姆  

图 s3   18 世纪巴黎塞纳河上的浴船  

十七八世纪，英、法人还是不大爱洗澡。 1760 年的巴黎，虽然仍没有像样的洗浴设施，但在塞纳河洗浴成为一时风习，还有专门设计制造的洗澡船只停泊着，人们上船，便可沐浴过滤后的塞纳河水。  

直到 1788 年，巴黎的人们还是几乎很少洗澡，仅仅在夏天洗浴一两次而已，于是有法国人一生中只在“洗礼”时洗一次澡之说。到了 1800 年，英国甚至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位美貌的贵妇人被指出手指甲不太干净，她略无羞色到说，你还没看见我的脚呢。难怪如此，因为当时的伦敦还没有一家开放的浴室。久而久之，身体会生出怪味来，于是男男女女都靠浓烈的香水来掩盖。想来似乎玄虚难解，其实，法国香水业发达的原因正是这么简单。  

图 k133   俄罗斯澡堂象征主义风情画   佚名  

图 73f 《沐浴的普赛克》   英国   洛德·莱顿 ( 雷顿 ) （ 1830-1896 ）  

此作是十九世纪末新古典主义代表作之一。随着资产阶级民主体制的建立，人类追求自由和谐、健全完美生存的社会运动高潮已经过去，新古典主义人体艺术从最早时期大卫的借用古希腊传统，健全完美的人体形象、宣扬人应自由和谐的生存，一直到安格尔美化人、歌颂人，再到后期艺术家表现情欲感的漂亮甜美的女人体，新古典主义为了追求完美健全而美化人的人体艺术，也就此式微。  

   

    华丽的装饰味道，追寻着古希腊的艺术风尚，也正是当时英国贵族社会的趣味所在。不过，把女神普赛克描的身躯绘得柔媚而令人愉悦，却是获得了一种永恒的美感，她的衣物是那般轻柔光滑，触手可及，让人惊异，那竟是画家用油彩制造出来的。  

*图80 美丽的加百丽与玛丽夏·巴拉尼   佚名（约作于1596年）  

在 16世纪的法国宫廷中，盛行用肖像画来作婚礼的贺礼，而沐浴的场面是当时的题材之一。本作描绘了姐妹共浴的情景，右面是体态丰满的加白莉，她即将与亨利四世成婚。画面富有家庭气息，后景有缝衣的妇人，前景帷帘也颇有质感。人物姿态则比较做作，面部表情僵滞，虽然人物身体美如象牙雕塑，但仍然从中感觉不到太多的活力。此作大致完成于1596年，显然尚有克罗埃的遗绪，属枫丹白露派后期作品。  

* 图 94   浴女雕刻   法尔可奈（ 1716-1791 ）  

*13-2   田园之浴   1797 年 汉斯·伯格  

    这幅风俗画描绘了瑞士露天温泉情景。背景是远处的山峰田园，男女裸浴一池，嬉戏一团。池中间还设有长桌，上面摆着蔬果酒食。浴者或歌或饮，或奏或乐，或翻看闲书。有意思的是，有行人路过，停下来倚靠着池边的栏杆，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别致的沐浴宴乐。  

    这种田园式的洗浴方式，显然是摆脱了 16 世纪以来的男女共浴的禁约。既然没有可以共浴的浴室，那么田园山水之间无疑更是最佳的场所，倒也反朴归真。  

  此般自由而自然的山野景象，了无机械文明的扰乱，或者物质利益的纷争，颇类《庄子·外篇·马蹄第九》所言的“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不管古今中外，倘若人们真的能达到这样的社会状态，无疑是最理想的。  

* 图 224 《田园风光中的浴者》 德国   路德维希·冯·霍夫曼（ 1861-1945 ）

    画框就是画面的一部分，一对裸体男女对称分布在两侧，颇有装饰意味和纵深感强，画面中几个女子在清澈的溪水中嬉戏，此画把自然风光和人工艺术巧妙融合在一起。  

   

 

《洗浴》 罗莫瓦 18世纪

 暑极不生暑而生寒，寒极不生寒而生暑；屈之久者伸必烈，伏之久者腾必决。18世纪，沐浴再度风靡，人们又重新泡进熏熏然的香汤之中。随之，浴女题材的绘画作品一时兴隆起来，极力描绘当时的沐浴生活场景，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奢靡与享乐。  

从 18世纪到20世纪的描写沐浴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大体揣摩出此间沐浴文化和风习的演化。在今天看来，我们需要感谢当时那些赶时髦的画家们，因为这些流传下来的画作，使我们窥见了当时的沐浴风俗和趣史。  

中世纪的沐浴景象，今天的我们是无法看到了。当时的一些文字描述，虽然可以帮助想象当时的一些情形，但仍然隔膜。而绘画，则大体可以真实不虚地再度展现当时的场景。  

意大利和北欧画风迥异，但至 14 世纪有所融合，用以描绘浴室和沐浴的场景，也允为得意，颇有情致，研究者称之为“国际哥特式”。  

绘画告诉我们，在那时的达官贵胄或者富户人家，有专门的浴室，室内放一个圆形的大浴缸，一般为木制结构，周围有精美的丝绒帷帐。沐浴时有侍者伺候，而浴缸旁边设有床榻，或是随时供出浴时浑身无力的贵妇人小憩的。出浴者或许没有华清池杨贵妃的娇媚，但典雅的西方浴室却也与中国的皇家宫殿园林一样的豪华肃穆。浴缸里面的水可以是沐浴前储满的，也可以是流动的活水，由浴缸边两个水龙头不断地注入，一冷一热。水源取自储水罐，由侍者往里面不断地注水，热水罐则需要不断地加热。浴盆也有椭圆形的，是镀锡的铜制品，造型独特，手工也考究，周边及侧壁有纹饰。

“巴德洛夫”，是大约 15 世纪出现的沐浴器材，它是一种带有顶部及可以关闭浴帘的支架，有顶部可以保温，浴帘关闭则可以遮拦浴桶。

* 图 s4   浴女   佚名（ 17 世纪）  

* 图 77f   系头带   英国   爱德华·约翰·波因特（ 1836-1919 ）  

此作着意展现年轻女子身体窈窕健康之美，而周围环境的刻画也可谓尽精致微，立柱和地面复杂的装饰图案，尤其右侧后边正离去的打水的男侍，看似轻描淡写，却在不经意中说明拥有这般浴室的人家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的奢华。  

* 图 78f   出水芙蓉    波因特  

    爱德华·约翰·波因特 英国 规 格:56cm×43cm 

    两个女子正尽情游戏于浴池，了无忧郁之态，画面光线融合，掩映扶疏的绿叶，与背景古典风格的建筑相辉映，而左侧哗哗的细流，与画面正中的亮光，给画面注入了无限生机。  

当时的浴盆款式多样，有的形状怪异，如别致的鞋形浴缸，状如中国古代的朝靴。这样的浴缸是对英国式可滑动浴缸的变形，保温性能好。它的下端有排水龙头，底部有加热器，起初用葡萄酒，后来改用工业酒精或者木炭和煤。  

图 18-1   18 世纪靴型浴盆  

    有一种专供女子清洁下体的浴盆，在法国称为“小提琴盒”，而在意大利则称为“卫生小马”，在西班牙又称为“卫生吉他”。女子在洗浴下身时，跨坐在“小马”上面，伸手撩水清洗。  

18 世纪中期，新古典主义风格兴起于罗马，随后渗透到巴黎，影响了罗可可艺术。当时的维安为法国艺术革命的领袖，而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掘出一个伟大的艺术天才，他的弟子大卫。  

大卫作于 1793 年的《马拉之死》，是一幅现实主义的时代经典，描述了浴室中曾经发生的最为惨烈的一幕。马拉是大卫的朋友，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政治家，因为患有严重的皮肤病而经常到浴室泡澡，却被一个叫夏罗特·可尔黛的吉伦特派女子刺杀身亡，当时的马拉正泡在鞋形的浴缸中写作。据说，准备谋杀马拉的夏罗特·可尔黛，在动手之前还进行了斋戒和祈祷，并阅读了普卢达可的《名人传》，真是匪夷所思，她也在从精神出发获得一种力量。  

* 马拉之死   大卫（ 1748-1825 ）  

大卫最辉煌的成就，就是拿破仑皇帝的首席宫廷画师。作为法国 18 世纪大革命时期的旷世英雄拿破仑，也在胜利的征服之后享受到了异域情调的沐浴，这从他洗脚专用的脚盆可见一斑。 19 世纪末这种脚盆有所发展变化，可以并排或者面对面放置，有客来访，不妨边聊天边洗脚。  

* 图 18-2   18 世纪拿破仑的脚盆  

   

当时的西方人，开始迷恋具有浓重东方色彩的沐浴，画家们随之把它搬上画布，以现实主义的笔调描绘人体之美。  

* 图 5   维尔萨维亚   俄国   K.P. 勃留洛夫（ 1799-1852 ）  

    勃留洛夫是 19 世纪前半叶俄罗斯画坛上古典主义代表，少时曾游学意大利，是有名的肖像画家。在意大利受到古典主义风格的影响，创作方法严谨细腻，追求理想之美。此作，描绘沐浴后梳妆的女子，黑人侍者皮肤的黝黑与主角皮肤的鲜丽形成极大反差，而色调的明暗对比运用也很巧妙，侍者的亮睛与搁置在浴女大腿的手、浴女的胸与腹，为画家着意之处。  

*图 250   按摩   法国   德巴·蓬桑（1847-1913）

按摩-土耳其浴室(德巴·彭森) 画布油画 127×210cm 1883年

    曾获罗马艺术大奖的蓬桑，擅长风俗画，将古典主义传统和写实主义法则融合起来，创造了自己的写实风格。沐浴后的白种女人，正懒散地接受黑人按摩师的按摩，画中构图主要以直线和曲线的交叉对比为基调，而设色的冷静和沉着给人一种安逸的气息。  

*图200   瓦品松的浴女   安格尔  

    瓦品松是收藏者的名字，这幅作品是安格尔早期的裸女佳作。浴女呈现背部，但藏亦为露，静中寓动，丰美的少妇，韵味十足，尤其肌肤的质感强烈，细腻无比，充满活力，画面稳重的色调给人以安详、典雅之感。  

瓦平松的浴女(安格尔) 画布油画 146×97.5cm 1808年

*图209a   土耳其浴室   法国   安格尔（1780-1867）

 

    安格尔（1780-1867）作为大卫的弟子，深得古典主义绘画的精髓，他的画面构图洗练而丰富，色彩艳丽而凝重。他喜欢以浴女提出入画，虽然有时遭到拒绝但乐此不疲地描绘着后宫裸体的妃姬们，或者土耳其浴室的无限风光。他在笔记中曾引用马利·沃特列·蒙培求的书信，说“有两百多个女人，沙发上覆以豪华的靠垫和丝绒，女人们以极自然的体态休息着，既无淫荡的笑声，也无放浪的举止”。  

这幅画本为拿破仑所拥有，但因为皇后认为它内容不道德，所以拿破仑转而买下安格尔的自画像。其后，安格尔在边端人体上略加润色，并将作品改作圆形。 1828年的《入浴图》首先展现这种主题。至1860年，安格尔着手土耳其浴的主题，并在1863年完成，当时他已经84岁，故而这幅作品一向被视为其代表作，也是最纯粹的作品，其间融入了他漫长的艺术生涯当中的所有意识和思索，那是题材、内容和各种问题的交织，然而并没有因为这种理性而妨碍他的艺术灵性和感悟。

 

土耳其女奴及宫女(安格尔) 画布油画 72×100cm 1839年

 

过了一百多年之后，这幅作品在今天看来仍然鲜活异常，究其原因无外乎画面本身透露出的生活的真实性和由此发出的艺术气息。也有人认为，此作是安格尔根据蒙塔古夫人信中所描述的康斯坦丁堡浴室情景所创作的，画面集中了他一生所有裸女形象之大成。无论怎么说，这幅作品同时呈现如此多美妙的女性人体，不光反映了暮年的安格尔对青春的眷恋和挚爱，也给读者留下了永恒的审美记忆。  

*图208a   泉   安格尔

《泉》安格尔1856

 

* 图 14   浴中的巴斯巴   汉斯·美姆林  

    德国人汉斯·美姆林的笔下女子总是那样神情恬静安远，若有所思。正穿浴衣的出浴女子就是圣经旧约中的巴斯巴，她本是大卫王手下军官乌力亚的妻子。有一次巴斯巴正在沐浴，大卫王从阳台上无意间窥见了她那美妙的身姿，立即萌发强烈的占有她的欲望。于是大卫王派遣乌力亚去前线作战，并策划着让他战死，如此乘机将巴斯巴占卫己有。  

*图71a   沐浴的贵妇   （《戴安娜·普瓦提埃》） 法国   弗朗梭瓦·克鲁埃

    此作是一幅具有肖像性的神话题材的油画作品，是让·小克鲁埃的儿子弗朗梭瓦·克鲁埃的杰作之一，大约创作于1516-1572年。克鲁埃是法王弗兰西斯一世的宫廷画师，枫丹白露派重要画家。沐浴的贵妇正是在法国宫廷女性史上特立独行的戴安娜·摩安蒂亚，她十五岁出嫁，丈夫去世后，成了比她小二十岁的亨利二世的爱妾。她每日六时晨起冷水沐浴，然后起两小时的马，所以虽不用化妆品，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二十岁。也有研究者说，“戴安娜”实际上是查理九世的情人马利亚·图舍。这种介乎肖像与风俗情节之间的油画风格，颇迎合当时宫廷的好尚。显贵们喜欢打扮成古代传说中的人物，以示高贵华丽。  

这幅肖像描绘了许多细节，豪华的闺房内陈设讲究，前景的帷幕极富质感。稍远处有女仆在收拾屋子。房间光线昏暗，浴女则处在前景的浴缸里面，她裸上身，脸朝外，作出一种姿态，她右手执一羽管笔，浴缸边上搭着一张纸，她似乎若有所思。左侧背阴处有一个保姆正在哺育。为了加强画面的叙述性形象，在浴女的后面，有一个正在偷窃浴缸搁板上水果的小男孩。  

   

异国情调的沐浴景象，给画家提供了新的想象空间和创作源泉。 19 世纪的一些知名的旅行家当中，不乏优秀的画家，他们发现了摩尔浴的无限快乐，能在逸乐的香汤中泡掉无聊的时光，于是把它挪进画布。这种作品推崇东方主义，反对当时的禁欲主义，裸体的浴女们，那懒散的神态和诱人的身姿，无疑说明了什么。  

* 图 03   洗浴   杰罗姆  

 

   

 

   

此作再现了当时土耳其浴室的情况。浴室一片安静祥和，墙壁贴有绿色的瓷砖，稍高处有壁画，地面有光洁的大理石。墙角是有流水注入的浴盆，装饰精美。壁上挂着刺绣的浴巾。画中浴女背对读者，头略偏，可以看见一些她的面部；她正坐在一把独特的类似鸟笼子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听任侍者的服侍。地上有一双独特的拖鞋，跟很高，不知女子穿着她走路是什么模样。侍者穿着独特的民族服饰，左手拉住浴女的右臂，右手则正在为浴女搓背，洁白的泡沫正顺着浴女美妙的脊背流下来。画中两个人物一白一黑，对比强烈，白者更显其娇媚细腻，黑者更显其健壮勤劳。  

*图   沐浴的摩尔人   法国   让·莱昂·热罗姆（1824-1905）

法国画家兼雕刻家让·莱昂·热罗姆，是 19世纪初法国学院派画家中的佼佼者。《沐浴的摩尔人》作于1868年，该画显然带有某种虚构性，因为阿拉伯的闺阁及其浴池是男人的禁地，更何况欧洲人了。画上那镶有阿拉伯双色图案的大理石浴池，黑女人端的银盆，以及它上面凿饰着的玛鲁克花纹，可以判断是在埃及而不是在摩洛哥写生的（摩尔人主要在摩洛哥）。热罗姆在开罗时确曾涉足过这种浴池，一次是进入一个大型的公共浴室，另一次是在波斯大使家中的私人浴室。画中的人物是画家按照古典主义的构图与色彩原则进行臆造的。那个白人少女与苏丹黑奴的对比形式的构图，即是当时最典型的处理特征。无论从严谨的构图还是从和谐对比的色彩处理上看，该作都饱含着强烈的古典主义情趣，画面重在质感的表现，洋溢着一种特殊的理性气氛。